Rae003-

*发疯而已，别在乎我的逻辑错漏

*短篇小说

*亲时代au

“进这个圈子是很偶然的事情，我从来没想过我能有今天——如果你要在我十六岁那天夏天之前告诉我，我以后是个演员，我一定会说你疯了。”我告诉每一个问我为什么要进这个圈子的记者这句话，这已经是现如今的我留给观众不多的真话。

对于所有来问我1999年夏天的加州天气如何的人，我都告诉他们，“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Jonette·Wall在远处看了我很久之后，终于跑过来开口问我有没有兴趣演戏——我理所当然的以为他开口是问我冰美式多少钱一杯，我的老板当时不在店里，所以我想也没想就说‘7美元一杯，是啊，7美元，再问我就关门。欢迎来到加州。’”所有听过的人都被我逗得哈哈大笑。

我其实对那天印象深刻。我到现在还记得Jonette那天穿了一件印了“Hotel California”字样的白色T恤，水洗一样蓝色的牛仔裤。8月份，加州的8月份，像被放在火炉里烘烤，太阳光每一次照在我身上的时候都好像要把我照出一个窟窿。我刚刚收拾好上一桌客人的杯子回到柜台，拿起那本从图书馆借来的简·奥斯汀的《傲慢与偏见》的时候，Jonette已经站在我面前了。我抬起头打量了一下他，彼时他还只是初出茅庐的新人导演，刚刚凭借一部《夏日瓦尔登》拿到几个电影节的提名，准备着他下部电影的拍摄。

原谅我有眼无珠，但对于我这种父母双亡，常年居住在孤儿院有上顿没下顿，刚刚从公立高中辍学的16岁少女来说，一切除了阅读以外的娱乐都显得奢侈。

我的话刚刚讲出口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听到的是什么问题，我又抬头仔细观察我面前的Jonette，看起来不过二十八九岁，一口纯正英伦腔，没法挑剔的涵养，以及此刻被我打量得有点局促的神情——我百分之八十确认这人不是个骗子，但我百分之一百确认我在浪费我的时间。

“没兴趣，先生。”我说，“时间宝贵，你每跟我讲话一分钟，就是在浪费一美分。”“你时薪多少？我愿意付你的工钱，只要半小时时间，请至少听一听，我不是骗子，我是导演，在为我的新电影找女主角。”

“我时薪两千刀，陪你聊天要加钱，算你两千五百刀，如何？”我放下书本，笑吟吟的看着他。

他真的当场打开皮夹开始数钱。上帝，如果钱来得真的有那么容易就好了，我愿意天天跟这种穷得只剩钱的阔佬聊天。我甚至可以告诉他们我出生在佐治亚州的州立医院里，我的母亲至今欠那里一笔住院费和护理费。孤儿院好心的把这笔账算到我头上，然后把州政府拨下来的款克扣。威尔茜女士说，那是照顾我的开支和一点“辛苦费”，然后递给我二十美元——权当做我一年的零花。

该死的婊子，想起这件事情一次我就骂她一次，州政府每年发给一个孩子多少钱？她至少吞去了百分之九十八，然后让我每天吃点剩饭剩菜，“辛苦费？”——辛苦到她狗肚子里去了。

“……只剩这么多了。”我听见他说话，才回过神来，“剩下的我用卡刷，可以吧？”我看见Jonette把几张绿色大钞放在柜台上，有点羞赧的举着借记卡，傻傻地问。

我扫一眼他，又顺手抓起那几张零零散散的钱，塞进围裙的口袋里，“够了，导演先生。你想聊什么？”

“所以你们聊了什么？”Jonette面前那个女记者巧笑倩兮的问，镁光灯照得我头昏眼花，我挽着他的手维持得体的笑容。

“我们聊了聊我的剧本，”Jonette笑着说，“我告诉她那是一个和她手上拿着的那本《傲慢与偏见》完全不一样的爱情，我说我正在找另一位女主角，然后我就看见了她。”“但是我告诉他我还没开始读那本书。”我做了个鬼脸，他们都笑起来。

“所以这就是那部《苦艾酒恋人》的开始？”那个女记者又问。“是啊，”我说，“Jonette是个艺术疯子，他甚至没问我的名字，也没告诉我他的名字，他一直在说当她看到我的那一瞬间——”我询问似的看向他。

“我说我看见你沐浴在阳光下，一头长发被照的像金子一样闪闪发光，五官和我想象中的古希腊神话史诗里掌管感情却天生冷漠的克里希特尔相差无几，苍白又美丽，像抛弃世人的冷漠的神。我在想，老天，没有人能比你更适合凯瑟琳这个角色。”他有点滔滔不绝的说着，“就像我第一次见到Lily·Evans一样，没有人能比她更适合艾琳。”他停顿了一下，“我和Dane第一次通过现场试镜见到Lily的时候，就把她定了下来，和Francis一样，我们只用了一眼。这真的是很难得的事情，她们俩就像天生为了这个角色而诞生的一样。起初我们也担心过这个决定是不是过于草率了，但结果你们大家都看到了。”

Lily·Evans是一个让人见过之后就很难忘却的人，就算忽略她过分出挑的美貌，她的人格魅力也像太阳一样吸引着所有人。第一次见面，Jonette向她介绍我，她几乎毫不犹豫的在我的姓氏和教名中间选择了后者，“嗨，Francis！我可以这么叫你吧？”我点了点头，“我听Jonette说他跟Dane是在加州采风的时候在楼下的咖啡店看到了你，是吗？”见我点点头，她又开心的继续，“你真的太漂亮了，想让人不注意到也很难，我们都觉得你很像古希腊传说中的克里希特，就是……”

“掌管情感的女神，克罗珀涅尔三姐妹里最小的一个。”我说。

“对！”Lily丝毫没有被打断的不悦，相反，她用她那双漂亮的舍勒绿的眼睛望着我，里面盛满了惊喜，“你知道波塞冬怎么夸克里斯特尔的？我正想用它形容你。”她也不等我说话，径自说下去，“赛壬的歌声也不及你万一的美貌，你的冷漠也教世人最虔诚的信徒心碎。”

我被她夸的不好意思，光芒四射的人总是会习惯把自己反射到别人身上的光芒误认为是他们本身的样子，除此之外，她的善意也让我不知所措。

“Lily，Francis.Jo让你们过去。”Dane叫我们，彼时我已经知道他是Jonette的伴侣，也许今天看来，这并不值得一提，但在1999年，这其实并不多见。原谅我这个孤陋寡闻的16岁青少年，我对同性之间建立的以爱情作为纽带的关系有莫大的好奇心。但我再没有眼力见，也知道这样的疑问不宜宣之于口，所以我只能用眼睛去观察。

而我惊奇的发现，Lily·Evans有着和我一样的好奇心——虽然她的好奇心绝不仅止于同性爱情的议题，她对一切新鲜的事物都抱以好奇，“Francis，你有一个法国名字，你是法国人？”

“我是美国人，”我说，“我没有父亲，我母亲生下我三个小时后就去世了，除了名字和这条命她没给我任何东西，我在佐治亚州立医院出生，在加利福尼亚长大，我是纯正美国人。” “抱歉。”她小心翼翼的低下头小声说。“没关系，”我摇了摇头，“那么你呢？” “我吗？”她有点受宠若惊，好像没想到我会主动开口问她，“我来自英国，一个小镇，叫科克沃斯。那里的天气糟糕透了，很多时候都没有阳光，”她停一下，看着窗外不远处碧蓝的海水被阳光反射出的斑驳的光影，“我真喜欢这儿。”

Jonette让我们试妆去，我们要先试一试戏。

《苦艾酒恋人》由Dane担任编剧，他和Jonette构思了这个故事五六年有余，另辟蹊径，挑了文艺片里最难拍的出彩的女同性恋题材。

凯瑟琳·怀特出生在1970年的春夏交接之时，在英格兰的泰唔士河边长大，有一个酗酒又滥情的母亲，她看着她母亲和无数男人耳鬓厮磨，她天真的渴望他们当中有谁能给她母亲一点爱，这样也许她会从她那里分到那么一丁点儿母爱。但她终于在被母亲第四任男友乔纳森企图猥亵，而母亲无动于衷时彻底绝望。所以她离开了她的伤心地，在市区里的忒修斯音乐厅背后那条破坏巷子里的酒吧做酒保——她决意不做招待，下定决心远离所有男人。她蜗居在酒吧上方的阁楼，以为自己会被世界抛弃一辈子，后来被自己认为的所谓“人生导师”的海伦娜骗走了一腔情意和所有积蓄之后，她终于开始堕落，借着青春和美貌游戏人间。在这个时候，她遇见了艾琳——这个出身名贵，才华横溢，天真浪漫，但被家庭折断翅膀做笼中鸟的音乐家。她那一天在忒修斯音乐厅表演，凯瑟琳听到了全程，她给这个偷偷溜出来的女孩喝了一杯苦艾酒，她引诱了这个可怜的女孩，艾琳爱上了她，把凯瑟琳视为了人生的光，她沉溺在爱河里，忘了这是一场见不得光的爱情。

结局并不难猜，一定是悲剧收尾，这对恋人被知道真相的艾琳家人逼到走投无路。凯瑟琳将整间屋子倒满苦艾酒，艾琳付之一炬，一切归于虚无。

我们要是演的是凯瑟琳第一次见到艾琳的一幕。

昏暗的灯光笼罩着酒吧，凯瑟琳面前的女孩有一头漂亮柔顺的酒红色头发，一双杏仁一样裹着水光的是舍勒绿的眼睛，还有一点生硬的局促。她身上的每一样东西和这个地方都显得那样格格不入。凯瑟林放下了正在擦拭的杯子，她走到那姑娘面前，“想喝点什么吗？”她的搭话显然让艾琳吃了一惊，她发现凯瑟琳有一头瀑布一样闪光的金色长发，明眸善睐，蓝的好像把爱尔兰海岸的海水全部灌了进去，她笑着看着艾琳。艾琳有点害羞的低下头，她声若蚊蚋，“我第一次来这儿……”。凯瑟琳笑了笑，转身从杯柜里拿下一个方形酒杯，艾琳看着她又转过身去，嘴里哼起刚刚艾琳在音乐厅里表演的协奏曲，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似的盯着凯瑟琳。凯瑟琳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瓶酒，转过身丝毫不意外的对上艾琳的眼睛，“我看到了，也听到了。”她把墨绿色的、散发着一股草木香的酒液慢慢倒进酒杯，语言里带点轻佻和得意，“艾琳，”她叫艾琳的名字，妩媚地看她一眼，把酒杯推到她面前，“曲子很好听。”艾琳感到莫名的心虚。

她的心脏像在举行某个古老的非洲部落的击鼓仪式，猛烈又不规律的跳动，心脏好像要从胸膛里蹦出来，她颤抖着手扶上酒杯，怯生生的望着凯瑟琳。凯瑟琳失笑，“放宽你的心，我的甜心，我可犯不着为了你偷偷出来喝酒生气呀，”她眨眨眼，“你若不尝尝你面前的美酒，我才会生气呢。”

“这是什么酒？”艾琳问道。

“苦艾酒，”凯瑟琳回答道，她又对她眨眨眼，从烟盒里掏出一支烟，点上了火，“我的最爱。”

艾琳喝了一口酒，她盯着凯瑟琳白暂的脖颈，看着她点烟，她突然俯身凑近她，往凯瑟琳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给我点火，”她勇敢的说。

“好吗？”她犹豫着，又加上了一句。

凯瑟琳吃惊的看着她，接着大声笑出来，“等着。”她说，然后她突然凑近艾琳，用自己叼着的烟的火点燃艾琳叼着的烟。离得太近，艾琳几乎闻得到凯瑟琳身上一点樱桃马天尼的味道，她不敢睁开眼，凯瑟琳看着她颤抖着的浓密的睫毛，轻轻笑出声，烟也跟着不稳。

十分钟的长镜头，按理说不应该让我这种没有任何经验的人拿来做试戏的片段，但Jonette和Dane坚持选择这个场景。

而此时的片场寂静无声，我疑惑的看向Lily，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示意我暂时维持原样，直到我们听见摄像头后方传来的Jonette的声音，“完美的表演，我从没想到我今天会看到这样的表演，我知道我挑对了人！”说到最后他的声音激动起来，“这部电影会成为经典的，我知道，我一直知道，但你们，”他看向我和Lily，“你们会给它生命。”

Jonette的话一定程度上看是对的，电影一出来就接连斩获了当年柏林电影节伦敦电影节和威尼斯电影节等几个电影节的提名，最后也拿到了其中几个最佳电影，即使是在文艺片并不受青睐的好莱坞，我们也拿到了奥斯卡提名和最佳剧本，这无疑是巨大的荣誉，所有主创的地位都水涨船高，Lily参演的所有话剧都被人们翻出来欣赏，Jonette和Dane成了圈子里公开的秘密和黄金搭档，而我一夜爆红开始踏进这口染缸，所有人都开始管我叫“凯瑟琳•怀特”，片约纷至沓来，但无一不是同类型角色的文艺片，我兵荒马乱的适应着这种生活。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我选择了拿着《苦艾酒恋人》的片酬继续我未竟的学业，然后选择进入剧团等待时间冲淡记忆。

Jonette对我的选择表示理解，他看出了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他没有点破，只是告诉我，如果将来哪天需要一个机会，他会不遗余力相助。我感动的无以复加，讲不出话，只用拥抱示意告别。

我在2001年夏天被纽约茱莉亚学院录取，成为表演系学生，并且一入学就被邀请进了校园剧团——这实在是出乎我意料的惊喜，我的SAT成绩好的超乎我的预料，连带着进校的AP也名列前茅，幸运女神常在我四周徘徊。

为了让社团的所有人都快速熟络起来，我们的剧团社长Ducas•Meadows，决心弄一场经典剧目来达到目的。剧目经过再三定夺，《傲慢与偏见》成功战胜《乱世佳人》和《哈姆雷特》。我的记忆又因为看见这个剧本飘回1999年的夏天。

“Francis？”回过神来，我发现Ducas正注视着我，一个眉眼温和，有着一双迷人的褐色眼睛的男孩轻轻碰了碰我的手背提醒我，“是的？”

“我说，你认为为伊莉莎白的角色由你来担任怎么样？”Ducas重复了一遍。

我有点受宠若惊，同时又感觉有几道钢刃似的目光刺过背后，“我个人非常乐意接受，但是不知道我的能力是否以胜任……” 

“那么，我们采取公平竞争的方式来怎么样？每人都试一段戏？”一个眉飞色舞的女孩子打断了我的话，对Ducas提议道。

“也好。”Ducas稍加思索之后同意了这个提议，“那么谁先来？”那个女孩不出意外的毛遂自荐，“事实上，我希望有一个人来帮我对一下戏。Remus，你愿意帮我一下吗？”她对着坐在我旁边的那个有着迷人眼睛的男孩说。

“我吗？当然可以。”他显得有点儿吃惊，但他很快就站了起来，拿着剧本。他们的表演十分精彩，但恕我看到那个女孩子羞得满脸通红和不时打量男孩的神色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这个样子虽然激励了别的女孩，她们也站起来挑了个搭档，接着毛遂自荐。

最后只剩下我，我没法推脱，只好站起来，准备随便挑一个男生，“……如果不介意的话，Miss Grey，我希望为你效劳。”我有点惊讶的看着声音的主人，他漂亮的褐色眼睛温柔的看着我，有点小心翼翼试探的意味，声音温和而轻柔，好像怕惊动了一池春水。

“那当然好。”我对他笑笑。

达西先生神情激动的朝伊丽莎白走过来，“我苦苦挣扎，努力克制，都枉费心力，我的感情再也无法压抑了。我请求你允许我告诉你，我是多么热切的仰慕你，多么爱你！你接受我突然的毫无准备的求婚。”

伊丽莎白满脸绯红，“人家对你表示了一番深情厚谊，照一般人的做法，我觉得是要表达一下感激之情的，但我做不到，你告诉我种种想法，使你长期无法承认对我的爱慕之情，但我认为你辟释之后，你的种种想法就轻而易举的克服你对我的感情。”

达西先生紧盯着她的脸，他的每个五官部位都清楚表明他心潮澎湃，他强装镇定的，看着伊丽莎白，“难道这就是对我一腔爱慕之情的回应吗？”

“我倒要请问你一下，”伊丽莎白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子？毫不掩饰的存心伤害我的感情，侮辱我？如果我真的失礼于你的话，难道这还不可以成为失礼的理由吗？”

伊丽莎白说话时，达西先生的脸色很难看，眉宇间还藏着一种很淡的忧伤，但他没有说话，只是听着伊丽莎白说话，“我认为你的可恶是毋庸置疑的。你毁掉了包括我姐姐在内的好几个人的幸福，这一点你不能否认。”

TO BE CONTINUED.